政府作為醫療費用的支付方,同時也作為醫療機構的監管者,怎樣通過激勵手段引導醫療機構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從而與支付方達成共同目標——控費并執行這一目標,一直是一個非常棘手但又關鍵的問題。要分析這一問題有三個方面需要考慮: 激勵的方式,考核的標準,以及最終的目標和長期影響。
作為奧巴馬醫改的一部分,2012年Medicare的管理機構CMS(美國醫保與醫助服務中心)推出了Medicare Shared Savings Program (MSSP),這個項目要求參與的ACO(AccountableCare Organization,責任醫療組織)能夠通過包括更緊密的病人管理、醫療機構的多層級合作等方式來降低醫療費用。MSSP的激勵方式是:為降低醫療費用的ACO給予直接獎勵,而對無法滿足要求的ACO進行罰款。從MSSP項目公布的信息來看,截至2016年4月,共有433個ACO參與了MSSP項目,覆蓋770萬用戶,其中61%的參與ACO位于城市地區(所覆蓋的用戶85%以上位于城市)。
MSSP的考核標準分為三步:首先是通過歷史數據確定基準值,然后按照考核標準來評判當年的控費情況,并得出控費具體的實現金額。最后一步則是確認獎勵以及金額。
從實際操作情況來看,2014年公開信息顯示,大約四分之一的參與ACO達到可以獲得獎勵的標準,而CMS當年還延長了對不能達標的ACO免于處罰的期限——從三年延長到六年。從MSSP的執行情況來看,以明確金額上的費用節省為目標在短期內仍然是有困難的,目標更多的轉變為通過改變醫療機構的服務行為,促進醫療機構主動去進行病人管理和疾病預防,從而長期達到服務提升的目標。
這一項目帶來的提示有三點。首先,在考核標準這一環,標準的設計特征是細致、多重以及專業性。MSSP的考核標準包括四大方面:1)醫患體驗(如醫患溝通效率、病人對醫生評分等);2)醫療服務協調/安全(如意想不到的糖尿病入院情況、30天重復入院情況等);3)預防醫療(BMI測量以及后續干預、乳腺癌篩查等);4)高危人群臨床管理(如高血壓管理、糖尿病眼科風險管理等)。從實際設置的34個評定項來看,按照不同門類的疾病和醫療服務設置的較為細致,而且從病人參與到臨床實踐都有,概括來說就是非常具體,適合執行。
第二,激勵的實際評定和獲得仍有難度。醫療費用的控制雖然可以通過實際金額來計算,通過與去年對標的辦法看起來也很直接,并不復雜。而事實上,費用控制涉及到的執行辦法,比如醫患更緊密溝通,高風險病人個案管理,預防篩查等措施,并不能簡單量化到費用,而如果沒有直接能轉化為費用降低,也不能說明這些措施沒有用。這些措施的有效與否與病人本身情況、參與度、醫院執行力度等多重因素有關,因此直接的費用降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直觀。
第三,鑒于上面兩點啟示,以及MSSP將免除罰款期限延長的舉動,事實上醫療激勵辦法的目的已經有多重性,費用節省固然是直接標準,但通過這一項目,有助于激勵醫院展開更多的緊密管理服務,MSSP考核的四大方面很清晰地指明了這一方向:即通過更緊密地醫患溝通、更好的預防篩查、更有效的高危病人管理以及重復入院等可能帶來高額醫療支出的項目的精細管理,去建立一套醫療教育、預防和管理體系,配合常規治療,長期提高醫療治療效率。這一體系的建立在短期內可能無法在所有ACO上轉化為金額的節省,但長期來看對醫療服務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這三點啟示同樣適用于中國。目前已經有深圳展開了類似的激勵計劃,把醫保得到的費用控制獎勵給醫院。